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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小雯说,病好后想去一个陌生城市,逃离故乡、故人。她在北方读大学,想去北京重新开始。省二医里,16岁的甜甜喜欢拍天空,这让她忘记了还有9个月高考。小雯从15岁开始自残,手腕上有十几道陈年疤痕,左手腕间最醒目的是这次自杀的痕迹...
小雯说,病好后想去一个陌生城市,逃离故乡、故人。她在北方读大学,想去北京重新开始。
省二医里,16岁的甜甜喜欢拍天空,这让她忘记了还有9个月高考。
小雯从15岁开始自残,手腕上有十几道陈年疤痕,左手腕间最醒目的是这次自杀的痕迹。
王雅雯今年25岁,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,“活到50岁就行了。”她的身体机能基本健全,除了右腕上的几道细长短小的伤疤,以及从喉咙到胃部,只有通过检查仪器才能看见的划痕。
半个月前,她吞下一块约长5厘米、宽1厘米的刀片,企图自杀。刀片在她下咽的过程中,断成两段,一半卡在喉咙里,一半滑到胃里。同事发现后,紧急将她送往遵义医学院,她才得救。
困在身体里的刀片可以被取出,困在抑郁围墙里的小雯,却没那么容易走出来。她被诊断患有抑郁症。
贵州省第二人民医院心身科主任毕斌介绍,保守估计,在全国范围内,抑郁症患者有6000多万,“抑郁症的痊愈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,有的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。”
经过半个月的治疗,小雯暂时打消了自杀的冲动。不过,这个念头仍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,“如果那天我直接用刀片去划这里,”她坐在病床上,挺直上身,用右手掌在自己的颈动脉处砍了两下,“我现在就解脱了。”说完,她又整个人塌陷下来,看着床脚发呆。
小雯不愿意把烦恼告诉家人或朋友,所有难过都自己一人承受。
住院后朋友常来探望小雯,陪她聊天散步,她压抑的情绪慢慢释放。
尝试了结这样的人生
对于小雯来说,如果人生还剩下什么希望,那便是“像死水一样,过完剩下的25年”。
不久前,她曾尝试了结这样的人生。小雯是大方县的一名医生。7月31日,她值夜班。晚上10点多,她开始莫名烦躁,“就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。”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出事,就对身边的实习生说,“如果我去办公室找刀片,你一定要拦下我。”
话刚说过没有10分钟,她就往办公室冲。实习生和同事拦下她,还叫来科室主任劝她。可是那时候,她听不进任何话,只是止不住地挣扎大哭,“让我去死,我一定要死掉。”情急之下,主任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药物。她终于安静下来,躺倒在床上,合眼睡去。
见她暂时脱险,主任转身到隔壁房间交代值班事务好专心陪她。主任没想到的是,她一出房间,小雯就醒了。“我好像根本没有睡着。”回忆当时的情况,小雯记不大清楚了,她现在正在服用一种药物,可以减轻她的不愉快情绪,让她忘记一些事情。
她下了床,找到一片手术刀片。刀片大概长5厘米、宽1厘米。对于手术刀的使用,她驾轻就熟,只是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试过。她先用刀片划破左手腕,血从伤口往外渗,“我很用力了,可是只出了一点血,血流得太慢。”她有些气急败坏,又去胡乱割了几下手背,仍然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。然后,她干脆一口吞下刀片。从割腕到吞下刀片,她说自己没有感到一丝疼痛。只是后悔,“当时如果直接用刀片割颈动脉,就一定死掉了。亏我还是一名医生,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没想到呢?”
整个过程不到5分钟。科室主任回到小雯身边的时候,发现她睁大眼睛躺在床上,两只手痛苦地捶着胸口。手腕流出的血,抹得衣服上、床单上都是。
小雯被紧急送往遵义医学院,通过胃镜将刀片取出。刀片在她的身体里断成了两片,一片卡在喉咙里,一片滑到胃里。
在医院,小雯依然和爸爸保持着距离。她曾半年不和爸爸说话,回到家就把窗帘拉上,不让屋里进一丝光。
小雯说最压抑的时候,不愿看到人,不愿说话,这样就不会有麻烦。
心结源自父母无休止的争吵
小雯最大的心结,来源于家庭。从她有记忆开始,父母就无休止地争吵。“任何小事,他们都能吵翻天。”
8岁的时候,有一次父母吵架,父亲动手打了母亲。母亲领着她和哥哥夺门而出,母子三人一边哭,一边走到县城里的护城河边。她记得,母亲一只手牵着她,另一只手牵着哥哥,在河边站了好久。
那是一个夏天,夕阳照在河面上,金光闪闪。微风吹过,母亲凌乱的头发和裙角朝着一个方向,卷起好看的弧度。在小雯的印象里,这画面很美。可她清楚地知道,母亲当时想带着她和哥哥一起跳河。现在回想,小雯说不清这是幸还是不幸。母亲一直哭到天黑,又领着她和哥哥回家。“也许我情愿那时候就死了,一了百了。”
小雯记不清父母吵过多少次架,也记不清吵架的内容。只是,母亲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吼,以及小女孩视角中他们张牙舞爪撕扯的身影,已经内化成小雯头脑中的梦魇,不管白天还是黑夜,随时可能猝不及防地浮现。
但父母不愿意离婚,在他们的观念里,“离婚丢人”。他们就这么一直拖着,拖垮了家庭,也拖垮了小雯。
工作以后,小雯离开了家,却无法离开父母的争吵。她几乎每周都会接到母亲的电话,向她控诉父亲的不是。而她的反抗方式,就是静静地听着,等待电话那头的控诉结束,默默按下结束通话。
小雯不愿把包括自己父母吵架的不开心的事情向他人倾诉。“我不想跟任何人说家里的事、不高兴的事。我不想把这样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别人。”这样的情绪积累久了,小雯被牢牢困在里面。“转啊转,怎么也转不出来。”她发现自己变得脆弱,工作上的一点小事,就能让她嚎啕大哭。
对于自己之外的世界,她逐渐失去兴趣。觉得“什么事情都跟我无关,我也不想卷进任何事情里面去。”
她谈过一个男朋友,不过父母的婚姻早已让她对家庭不抱希望。后来,她还是跟男朋友分手了。自杀前的很长一段时间,她每天下班回到家后,吃过晚饭,8点钟就躺到床上。“看着天花板,让时间就那么过去。”她失眠,只有安眠药能让她入睡。有时候安眠药也不管用,她就睁着眼睛看天亮。
一个人的时候,她时常会想一些事情,关于父母,关于自己的人生,然后发现“这么多的问题都无解。”她就会非常难过,在黑暗里勾着身子,抱着双膝大哭。哭的时候,她想的并不是自己孤独无助,而是“人生如此,为什么要活着?”
小雯说,她不敢站在高处或窗边,家人更不敢让她离开视线。
每次电疗完,大脑短暂失忆,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,小雯却说这是她最开心的时间。
这里的病房静悄悄
实际上,在自杀之前,小雯就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。她去看医生,被诊断为抑郁症,医生给她开了几种药回家吃。她按医嘱吃药,可还是走向了自杀的深渊。抢救过后,小雯被转到省二医继续接受抑郁症的治疗。
如今,医院的治疗疗程过半,她坦言,寻死的冲动被扼制了。可她的整个人看上去,仍然无精打采。她说话时语速语调平缓。聊到时间久远一些的事情,时常要皱起眉头,回想好半天,然后放弃努力地摇头,“我记不起来了。”
这天下午,小雯跟邻床女孩儿坐在护士站前的椅子上聊天。女孩儿刚刚哭过,眼睛红得像兔子。“她突然情绪不好,想哭。”小雯能理解这种心情,陪在一边讲笑话给女孩儿听。
她们谈话的声音很小,与周围的安静融为一体。她们所在的省二医心身科病房,专门收治抑郁症患者。大厅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节目,可是几乎没有人愿意抬眼去看。患者们都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,或观察大厅里的人来人往,或抱着手机刷微信,还有的甚至什么都不做,只盯着一处发呆。时间在这个地方,就好像不存在。对于未来和当下,他们没有期待。
省二医心身科主任毕斌介绍,近年来,抑郁症逐渐走进公众视野。保守估计,全国有6000万抑郁症患者。贵州没有相关统计,不过,根据他的经历,他认为近几年,贵州省的抑郁症患者呈增长趋势。
“六年前,我们的抑郁症门诊一天也就看个十几个,现在半天就能看三四十个。原来一个月的门诊量是300人左右,现在达到了1200多人。”毕斌介绍,患抑郁症的高危人群多集中在警察、教师、医生、公务员、媒体从业者,发病原因目前还没有定论。
不过,他指出,抑郁症可以通过治疗痊愈,比如药物治疗、心理治疗、物理治疗等。“不过治愈概念不一样。比如阑尾炎,我把阑尾割了,症状消失了就是痊愈。而抑郁症的痊愈,要经过很长时间。”毕斌说,很多患者都可以通过相应的治疗手段痊愈,痊愈后的抑郁症患者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。
(文中受访者均采用化名)
文:李盈 图:刘婷婷 来源:贵州都市报 编辑:章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