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上高一时，我送儿子去学校，看着街头充斥着让人耳热心跳的性药广告，再看看儿子嘴上仿佛一夜之间崛起来的胡须，我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，我想了解儿子现在的心理状态，这样才能占据主动。于是，我故作轻松地和儿子聊天：“什么时候你觉得最舒服?”他想了想，笑着说：“撒尿时最舒服。”

儿子先是半天不吭声，见我教育起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，很小心地笑着说：“妈妈，你老土啊，那些住校生，宿舍里熄灯后什么都讲。有的还和女生看包厢电影了。”我说：“你们宿舍同学说的话，你虽然没办法不听，但心里应有数才行。”儿子点点头说：“我知道。”见我没有生气的意思，他进一步和我探讨：“妈妈，我们班有一个女生，老喜欢往男生堆里钻，衣服穿的又特别少，胳膊、大腿经常被男生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，可她反而兴奋得尖着嗓门乱叫。妈，你说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?

我顿时眼前火星直冒，费了很大劲儿，我才没有像儿子说的那位女生一样尖叫起来，耐心地告诉他：“孩子，说真的，妈妈对你很担心。人一辈子应当是分季节的，该夏天的事，春天就做了可就不对头了。你看那稻谷吧，如果还没成熟就开镰，甭想收获到一颗粮食。儿子很懂事地说：“这个女孩子在小学时成绩一直很出色，现在一天到晚和男孩子混在一起，学习成绩一落千丈。”听到这话，我长长出了一口气。儿子还行，懂得学生以学习为重的道理。事实上，儿子在高一时确实没有让我这个当妈妈的多操心。但到了高二后，儿子突然变得情绪低落。对什么都没有兴趣。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：“是不是学习上不顺心了。”他很烦躁地说：“不是，不是。”那段日子，儿子就像豆腐掉在了灰堆里——吹也吹不得，打也打不得。而且，他开始对异性敏感，喜欢处处用行动暗示别人：他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。

那天，去开家长会。由于他的同学家长大半来自农村，衣着十分简朴，所以使我看上去十分扎目显眼。晚上回家后，儿子笑嘻嘻地说：“妈，你今天真漂亮啊，我也好有面子。”原来，他同学在他面前议论我说：“哇，你妈好时髦啊，衣服上开了很多小洞。”我有些慌乱地说：“怎么，我给你丢人了?”他更加嬉皮笑脸了：“哪跟哪啊，我自豪还来不及了。不过以后，你还是穿得老气些，照顾一下人家父母的情绪嘛……”

不知什么时候起，儿子的脸上长了痘痘了。虽不算高产，但也一年几茬，常长常新。每当涌出新痘，儿子比考试还紧张，弄些稀奇古怪的洗面液反复地涂抹，有几次因在镜子前磨蹭弄得上学迟到。我不由心头火起威胁他说：“再看见你用那些东西，我就扔进长江。”儿子却振振有词：“每天有那么多女生参观，不搞出点名堂怎么行!”我吓了一跳，问是不是有女孩子看上他了。他挤挤眼，洋洋得意地说：“正面看的没有，侧目看的可就太多了。”弄得我和他爸爸人心惶然，却又发作不得。

让我哭笑不得的是，儿子还变得多愁善感起来。教他英文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，刚离异不久，带着一个1岁多的小孩。有一天，儿子下课回来后，憋了好一阵对我说：“妈妈，英文老师真可怜。人什么都可以没有，但不能没有爱!”后来，那位英文老师嫁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工人。结婚那天，儿子歪着脑袋，用笔敲着英文书感叹：“只可惜她丈夫年龄太老了，不过既然有爱，又何必考虑年龄?”

儿子小时候长相可爱，我老是围着他转，老想摸摸他，搂搂他。可如今不行了，他郑重向我宣布：严禁骚扰。这是让我十分伤心的规定，似乎跟儿子有了距离。儿子不再像小时候在我面前撒娇，放了学后，他一个人躲在屋里戴着耳机听音乐，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。

有一回，我们一家三口看电视，屏幕上出现了床上戏——长长的接吻爱抚。从远景拉到近景，从近景直到特写。我和他爸爸都坐不住了，儿子却镇定自若。后来，我们不看电视了，看着眼不斜视的儿子。我心想：“这小子小小年纪，怎么这么老练?”儿子盯着荧屏，说：“喂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，我健康着呢。”

有一天，我趁着儿子歪在桌上入睡时，上前悄悄揽住了他。儿子长高了，像他爸，好宽的肩。儿子忽然睁开眼睛问：“妈，我有男人味没有?”气得我使劲儿在他身上捶，就跟捶在面板上一样。儿子大笑着站起来说：“舒服，我来背背你。”弯腰背起我在客厅里一溜小跑，大叫：“妈妈，你变轻了。哦，我长大了!”

那一刻，我的眼泪突然喷涌而出，儿子终于以他所能接受的方式理解了性，完成了人生一个极重要的过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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